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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02月01日

普洱茶故事:易武同庆号的合伙与分伙(2)


刘向阳明白尽管发了那么多牢骚,不讲明自己的资产及收入,估计现在和今后依然过不了关。这样刘向阳就写下了一份与杨吉三两家合伙、分伙及所得资产的情况。
三、刘向阳杨吉三合伙与分伙
民国二十四年(1935年)三月,刘向阳为减免积谷数额给石屏县参议会议长丁某、副议长杨某写信反映说:
“民自合伙营业迄今二十余年,除用费外于宝秀吴家营建盖祖祠一院,并现住之屋,迨至上年分伙仅分得易武山道田产等项,共合旧滇币三万三千零伍拾陆元二角。又分得屏道旧滇票一万九千三百二十四元七角。概有簿可凭。岂料时运乖舛,两年损失牲口三十二匹,又加茶业亏折约计共损失旧滇票四万余元。如不缕晣陈明,诚恐当道绪公误会,尚谓召之堕吝,不明大义,兹已送交公仓内积谷三石四斗,而尤时来所逼,为此将下情具文,声请开会讨论民面之积谷应如何办理。”
在这段文后,他附呈了粘单一张,将他移居南镇所置产业十分详细地一一列陈。
这些产业有:
“宝秀吴家营建盖祖祠一院;南镇建盖住屋一所。所购田产有:左佳,青龙寺田一份,计田四坵,原租七石(同“担”);XX簸箕营一份,计田四坵,原租八石;小西山田一份,蚂蝗塘二小坵,原租七石五斗;马家山田一份,原租十一石。以上四柱共合原租三十三石伍斗。(大约合四千多斤粮食。笔者注)去岁秋收通共收得租谷拾伍石伍斗,均有流水薄登记可稽查。”
吴家营的刘家祖祠现在何处还待考。石屏“同庆号”大院分伙后一半归刘家所有,一半属于杨家。一些文章在没有史料依据时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刘向阳的资产,甚至是豪宅,这显然不够严谨。
刘向阳还说:
“始自光绪二十六年同杨姓合伙营业,全款除置得田业外,建盖得房一所。至民国二十一年分伙,分得易武山道产业银货外,账共合旧滇票叁万二千零伍拾陆元二角(此处应为33056.2元)。又分得屏道旧滇票一万玖千三百二十四元七角。二共合实分得旧滇票伍万二千三百八拾三元正(此处应为51380.9元)。如不据实陈述陈报在一般民众心目中不知存有若干。每本镇捐款均列甲等前瑕。”
以上这段话十分重要。第一,它明确了刘杨两家的合伙事实并有了具体的时间线段“始自光绪二十六年(1900年)同杨姓合伙营业……至民国二十一年(1932年)分伙”;第二,它让我们了解了刘向阳在石屏及易武所分得的资产,这也就相应得知了杨吉三所分得的资产。第三,留下了两人所分得资产的大概规模数额。在这里,刘向阳分得的“易武山道产业、银货外,账共合旧滇票叁万二千零伍拾陆元二角。”这个账面与后人对易武“同庆号”的评估,实在相去甚远。
1958年10月,云南边疆民族工作队在对易武调查中记录了易武商业资本的情况。调查结果形成了《易武商业资本的特点》的报告。报告中记录:
“在同庆号的山地、茶地上进行劳动生产的不管男女劳动力,每人每年必须向‘同庆号'缴纳3斗谷子,作为‘租子'。‘同庆号'每年收租谷达几千石(每石320斤)。”
如果这个说法成立,就按二千石算,收租也达到了惊人的六十多万斤。在易武这个田地极少的山头,这个数据估计是刚从雨季中捞出来的。
民国时期,石屏县对刘向阳在易武的资产根本不可能为了积谷而去落实,这超出了其权力范围。
为了极力减轻在石屏交纳积谷的数额,刘向阳积极申报他的各项损失:
“民国二十二、三年(1933、34年)所赶骡马共染症损失三十二匹,约合旧滇票三万余元;自茶山二十二年冬至二十三年(1933、34年)春所放石屏茶担,经由“同兴昌”截走,计损失旧滇票一万二千三百七十四元三角。二柱共合损失旧滇票四万二千三百七十四元三角。”
从刘向阳自己写下的文档中我们获得了许多重要的信息,“同庆号”的历史第一次从直接当事人的口中留下了宝贵的史料。
刘向阳对自己在石屏的资产无从隐瞒,但对自己在易武的资产文档中确有很大的矛盾之处。如他说1932年分得“易武山道产业银货外,账共合旧滇票叁万二千零伍拾陆元二角。”而所报1933年、34年易武的损失就达“四万二千三百七十四元三角。”况且,他的骡马也不可能死尽,茶叶虽被“同兴昌”截走一批(应是两方的债务纠纷),但也继续在做。
综上所述,1900年,刘向阳与杨吉三合伙,至1932年两家散伙,共三十余年。
开初,“同庆号”为刘家所创,故刘向阳使用的牌号就是“同庆号”,而杨吉三则使用自己的“光裕泰”牌号。所以现今香港留存有“总发行云南石屏光裕泰、制造厂易武同庆号主人谨识”的商标。(详见笔者《石屏杨吉三与“同庆号”》一文)后来,“同庆号”影响日益扩大,杨吉三不再以“光裕泰”的面貌出现,而是打出了“杨同庆”牌号,刘向阳则成为“刘同庆”。刘杨两家分伙后“同庆号”牌号并没有为哪家独占,《云南同庆号龙马内票》刘杨两家分别继续使用都是可能并且合法的。
四、尾音
分伙后,刘向阳易武“同庆号”所经营的也不仅仅只是茶叶一项,它赚钱的手段和门路还有很多。还加上刘家与易武土司有联姻关系而带来的特权,也是易武其他商号无法企及的。
1930年,官府对易武茶商统计时,“同庆号”刘葵光(刘向阳)有马30匹,牛30头,年产茶叶700担,茶号资金20万元。资金虽不如向绳武(向质卿的儿子)多,但制茶却在易武为第一位。
自古起家艰难,败家易。从清代开始,云南普思沿边一带种鸦片为家常便饭,也是部分边民赖以生存的重要来源。滇省“云土”享誉全国,瘾君子遍及城镇乡村。刘向阳“刘老太爷”在易武自然是个中翘楚。浮华随烟枪逝去,明月依旧照亮青山。刘家的败落有此一端。
1945年,刘向阳已于上年死去,易武商业经营情况统计时 “同庆号”刘鹤年(刘向阳之子)的资金仅为3千元,其已无力自行销售茶叶,而是“当地收购,转卖给马自侯”。与其相比,“乾利贞”的刘幼清资金为2万元,还在“当地收购茶、棉销石屏”。这个资金统计可能不完全精准,但相互比对也可看出“同庆号”在商业上的衰败。
元人有曲,山依旧好,人憔悴了。易武“同庆号”的彻底消亡不远了。
李路
2020年11月3日 第一稿
2021年7月28日 第三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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